雪如约而至,像妖娆的歌,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地上已经积了很厚,踩在上面发出干涩的咯吱声,尽管我一直以为雪是滋润的。这个城市露出了一张陌生的脸,分不清我们在一颗正在冰冻的星球,还是在一颗正在融化的星球上,因为雪,世界忽然变得不一样了。
雪那样美,那样清醒和疏离,那样飘逸,那样的无从把握。它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却否定了我们所有的颜色,那情形,有些暧昧,也有些冷漠。
这是一个介于可能与不可能之间的精灵,一种秩序纷乱的宁静;但它是诱惑的,世界空旷了许多,能看到许多平时看不到的空白,仿佛一切都需要重新开始,我说不清这是一种背叛,还是延续,却有一种恍惚的虚脱感。
如果现在告诉我,一切都是一场梦,都将不动声色地回到最初,像是一切都从来没有发生过,我也许会信;但仍然会有一些些不甘,即便梦也该是一种存在吧。也许我们从来没有战胜过生活,也从来没被生活弄脏过;虽然也不曾拥有极致的优雅与深情,也并非一地狼藉的绝望。
一遍遍在雪地上踏出脚印,一遍遍确认,下雪之前我的那个全部的世界是不是还活着,我该不该把它们全部忘记,像雪那样干净,也像雪那样冷。身边的小河那么安静,水在冰的下面,不知道它想不想再流动了?
无法说服自己灭绝对于过去的畅想,也无法看清宿命的方向。四外的苍茫似乎激起一阵深不可测的焦虑。我说不清自己怎么走到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背负了一种不可抗拒的牵挂,有时候牵挂像是不真实的,像是雪,仿佛很轻,却越积越厚。
仰起头,任雪花轻盈地落在脸上,凉凉的,慢慢融成一点淡淡的痒。小小的,微弱的,带着一点点飘摇在天际的落寞,一种无法熟知的遥远,悄然沁入我的身体,那是一种生长的契合,揉和了我局促的气息。仿佛可以和令人动容的童话纠缠一生。
告别颜色来叙述一个故事是虔诚的,这个故事终将被演绎得干净而纯洁,这正是我们喜欢雪的理由。很多事情,来来往往,告别与失去,面对与重逢,都将成为我们不可或缺的经验,你会在这样的堆积里变得明白,也变老了。
说到老,忽然有了一丝丝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