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 巢
2018-03-12 15:00:00  来源:扬州晚报

  作家赵本夫访问美国时,曾听到一个故事。

  故事说,为建栋别墅,某富翁花巨资买下一块地,地上有棵树。临动工时,却发现那棵树上有两只鸟儿飞来飞去,忙着筑巢哩。富翁立马决定:暂停动工。心想,鸟儿说不定哪天就会飞走,等一等吧。

  岂知,这一等就是十几年。鸟儿呢?仍在树上繁衍生息,像打了万年桩。而拟建中的别墅,自然没影儿。临终前,富翁给儿子留下了一句遗嘱:“别动那个鸟巢!”

  古有明训:“为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诚然,人要造屋,鸟要筑巢,风月同天,休戚与共。一个夏日,在美国最南端的海岛小城基韦斯特,直觉告诉我,仿佛天设地造,猫居雅舍,也有了自己的安乐窝。

  这个“雅舍”,这个坐落在小城白头街、拥有两层淡绿色小楼的宅院,就是美国著名作家海明威的故居。

  海明威,当地人称其为“老海”。他的故居,是一座国家历史地标性建筑物,也是当年基韦斯特最为显赫的宅院。楼内房间很宽敞,每间屋子的窗户都很大,拱门式造型,一落到地。住在这里,老海举步可见大海,安枕则闻涛声,惬意得很。如今的参观者,可以看居室,看庭院,看老海的相关纪念品和照片,而其中最抢眼的,当数六趾猫。无论走到哪,随处可见它们各具神态,悠闲自得。

  在起居室墙上,一眼就看到几幅六趾猫的油画。走进二楼主卧室,在墨西哥式双层橱柜上,有只绝妙的雕塑猫。那是毕加索精心制作、赠给老海的一份珍贵礼物(复制品)。在垫着洁白床单的大床上,有只大花猫蜷缩一团,已酣然入梦。这里的猫,各有领地,书架、沙发也都被它们占据了。

  六趾猫,被水手视为吉祥之物,能给航海带来好运。老海的第一只六趾猫,就是在“邋遢乔酒吧”结识的一位船长送给他的。主餐厅里有幅照片,老海小儿子格雷戈里抱着的那只六趾猫,憨态可掬,叫“白雪公主”,那是老海的掌上明珠。在写作间,我注意到,墙上有张照片,为老海在猛击他的移动式打字机,而圆桌上摆放着老海用过的皇家牌打印机,一只小猫在打印机旁蹭痒痒。是的,惯于“站着写作”的老海,以猫为伴,在这里创作了《午后之死》《非洲的青山》《丧钟为谁而鸣》《永别了,武器》等长篇小说,以及《乞力马扎罗的雪》等著名的短篇故事。

  出主卧室大门,绕阳台转到外面的楼梯,眼下是一座别致而温馨的花园。游泳池,小桥流水,碧波荡漾;椰树、棕榈、无花果树,美人蕉、芭蕉、凤尾竹及其他大叶的植物浑然一体,好生阴凉。徜徉其间,但见猫咪姿色各异,优雅温驯。据说,老海在这里养了大约50只猫,且多用“莎士比亚”“卓别林”等艺术大家的名字为其命名。这个规则,一直沿用。现有的70多只猫,都是老海当年所养的猫的子孙。

  这里的猫,很是幸运。有专人喂养,并受到兽医的定期照料。老海还为它们建造了著名的饮猫池(猫的饮水池),地上的水槽来自“邋遢乔酒吧”,上头系着一只购于古巴的古老的西班牙橄榄瓶。园子里,也还建有猫的墓地。老海甚至在遗嘱中强调,猫是这所庭院的主人,它们可以享有这里的一切,可以随意嬉戏,可以在床上休息寻欢,可以在书房里沉思未来!

  好事多磨。老海的故居,已改建成博物馆对外开放。这里的猫,亦如老海所愿,不是供人欣赏的展品,而是庭院的“主人”。它们继续受到供养,同时受到法律的保护,过着体面而自由的生活。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游客络绎不绝赶到这里,竟是来看猫的。

  离开老海的故居,回望门前红砖院墙上挂着的那块“海明威之家”的暗绿色木牌,我不由暗自思忖:“海明威之家”,别称“老海猫窝”,如何?

  编辑:边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