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个传说。

　　大宋初期,沧州有一个节度使(官职名)叫张美。这人特能耐,治理沧州井井有条、丝丝入扣。不仅皇上赵匡胤对其赞赏有加,就连黎民百姓也是有口皆碑。用今天我们喜欢搬弄的词儿说,人才。

　　可能是但凡人才都有点“瑕疵”,叫作“金无足赤”,所以,这张美也有毛病藏身。

　　有一天,一个老伯冲破重重关卡上书赵匡胤,说要告这张美一状。为啥?老伯讲张美好色,硬是用强逼手段娶了他家最漂亮的一个女儿当小老婆,而且,还索取百姓的银两一批。这罪名可说是“逼婚”“受贿”。老伯被传进宫。看了一下状子,赵匡胤眉头紧了一会儿,然后又松了,微笑着对老伯说:“我问你两个问题怎么样?”老伯连说:“小民听着。”

　　赵匡胤问:“你们沧州,张美没来做官的时候,百姓的日子怎么样?”老伯答:“不行,日子苦。”皇上又问:“那张美来了以后怎么样?”老伯想了想,说:“真不错。打他来后,不仅没了兵荒马乱,而且五谷丰登。”皇上笑着说:“这不结了。既然张美来了以后你们的日子好过得很,那他的贡献可是非同寻常,即使娶走了你的小女,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吧?现在你想控告他,对我来说,依法杀了他再容易不过了,可杀了他,你们沧州百姓以后的日子怎么办?那是因小失大。这么着吧,我说说张美,另外替他把索取的银两还给你们百姓,如何?”然后,打发了老伯出宫。

　　没过两天,赵匡胤将张美的母亲召来,对她讲了张美的事。张母一听,赶紧叩头谢罪。赵匡胤说:“给你一笔银两,这钱可够你儿子花的,告诉他,想要钱,找我,至于良家小女,好生相待才是。”张美知道赵匡胤这番话后十分恐惧,立即改了“毛病”。

　　说来有趣,自毛病没有了以后,张美那治理才华更加横溢,沧州也是一年更比一年好。十年过去了,百姓亲切称之为“沧州张氏”,野史甚至正史同样是津津乐道。

　　这传说流散很广。值得注意的是,越是喜欢传播这故事,越是说明传播者有这么一个潜意识:要是当年依法将张美治罪,撤职或斩了,沧州后来如何可就难说了。这意思是说:法律面前应该大致平等(在古代没法平等,因为皇上当然除外),但遇到特殊情况,不能不来个特殊处理。

　　今天,我们会坚决地认为,法律面前必须人人平等,甭管官多大,才能多大,概莫能外。甭管官多大,这恐怕人人会赞同,因为官罢了自有后来人,后续“部队”也在时刻准备着。可假如才能了不得,比如夸张点说没他无法登上月球,没他疑难杂病不能医治,没他不可算清数学难题……我想,人们偶尔有点犹豫也是自然的。因为,在这个左右为难的“点”上,我们似乎无法决然断定,法律平等的“效益”必然大于这类人才的“效益”。

　　古人智慧,老早就留一个传说给你,让你在日后想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时候,又不得不思考另一方面的棘手问题。当然,今人也有足够的智慧,即使不能断言何者“效益”最大,依然能够找到超越古人的“法律”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