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赶三最擅长演京剧丑角,有“天下第一丑”之誉。抓哏是曲艺术语,演员往往现场抓取插话题材。刘赶三能根据剧情自编唱词唱腔,所演人物无不幽默风趣。他经常在台上“抓哏”,显示了他杰出的艺术功力和批判精神。
裘毓麟《清代轶闻》卷十记载,刘赶三进宫演剧时,慈禧太后经常与光绪帝一起看戏,问题是:慈禧坐着,可怜的光绪却一直站着。一天,刘赶三演出《十八扯》。这个故事说的是哥哥孔亨入京应试,其妻受婆婆虐待,令她不分昼夜进行繁重的家务劳动。孔怀和孔凤英兄妹俩对母亲虐待嫂嫂的行为很不满,经常背着母亲主动帮嫂嫂推磨。刘赶三扮演孔怀,一会儿装大臣,一会儿装皇帝。正当人们看得津津有味时,他忽然“抓哏”插进了一段念白:“你看我虽然是个假皇帝,还能有个座位;那真皇帝天天侍立,何曾有得坐呢?”在一阵哄笑声中,台下的王公重臣太监宫女们,都替刘赶三捏了一把汗。还好,“老佛爷”慈禧没有发威怪罪,而且从此允许光绪坐着看戏;不仅如此,据说此后光绪即使在谒见慈禧时,也不至于长时间地站立侍候了。
咸丰帝的三个哥哥都死得早,他下面有三个弟弟老五、老六、老七都受封亲王。光绪继位后不久的某一天,三位王爷都进宫陪着慈禧太后与光绪帝看戏。大概是开惯了玩笑,演《秦淮河》时,扮演妓院鸨母的刘赶三,竟高声唤道:“老五、老六、老七,快出来见客呀。”当时北京的风俗,对妓女不呼姓名,只以排行相称。六王爷奕为人洒脱,听了刘赶三的调侃,哈哈大笑。彼时彼刻,连慈禧太后与侍候着的太监宫女们也“莫不掩口葫芦”。七王爷奕譞虽然是光绪帝的父亲,可他一向谨小慎微,听后不发一言。五王爷奕誴生性严苛,顿时大怒:“何物狂奴,敢无礼如此!”立即吩咐侍从将刘赶三拉下去,重重地打了四十大板。
李鸿章创建了淮军,并在镇压太平军与捻军的战斗中立有大功,被清廷赏赐戴“三眼花翎”穿“黄马褂”。但甲午战败之际,清廷剥夺了李鸿章戴三眼花翎、穿黄马褂的资格。第二天,刘赶三在演戏时又插科打诨:“我有汗马功劳,奈何夺我三眼翎,褫我黄马褂?”其时,恰巧李鸿章的侄儿李经楚受人推荐来到京城,据说一批平日里怨恨刘赶三的人,借着李经楚的名头,待刘赶三演完戏出来时,对着他乱鞭齐下。刘赶三已是78岁高龄,受了这顿鞭打和侮辱,没多久就死了。后来,有个藏书家刘体智遇到李经楚的弟弟李经滇,就此追问:“你的哥哥为什么鞭打一个伶人,致其死于非命?”李经滇答:“说我哥哥敢于杀人,那真是太抬举他了,他胆小如鼠得很!”刘体智一听,也不觉失笑。刘体智后来成为民国官员,他在自己的著作《异辞录》第三卷中记载了这件事。
刘赶三善于在剧中借题发挥,嘲讽权贵势要。一次在某官宦之家演《请医》,他扮演庸医刘高手,请他看病的人对他说:“先生,这可到了,留点神儿,别让狗咬了。”刘赶三指着台下的座客说:“这门儿里头,我早知道,是没有狗的,不过有的都是走狗!”台下满座为之变色。数十年演艺生涯,刘赶三得罪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作为艺术大师、第一代京剧丑角的代表人物,刘赶三虽生不逢时,却深受平民百姓喜爱。国学大师、戏曲专家任半塘先生更是盛赞他“一身是胆,铁骨钢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