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下班,同事兴冲冲地发给我一张食堂的菜谱,我扫了一眼,目光定格在周五晚餐的主食“糖三角”上。“糖三角”,上次听到这个词,我还在上小学,总感觉它是上一个时代的产物,没想到在多年后的今天,我还能再遇见。于是,我开始了漫长的等待,盼着周五的下午快点到来,能再次与这个叫“糖三角”的食物见一面。
周五下班时间一到,我就拉着同事向食堂跑去,十分有上学那会儿老师禁止的“跑步抢饭”的“风采”。终于把糖三角捧在了手心,拿在手里翻转着把三个角都看了一遍,不知道从哪里下嘴更好吃。大口咬了一个角,外面包裹着的面皮很厚实细腻,里面的红糖液流出来,甜甜的却一点都不腻,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厚面皮和红糖的搭配堪称完美。
与其说对糖三角情有独钟,不如说是对与糖三角有关的那段时光念念不忘。那时我正在上小学,妈妈因为工作原因在外地学习,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三姨家,和姨家表妹朝夕相伴。三姨家经商,她每天都要去门头店里忙,常常顾不上我和妹妹。通常是我放了学,在校门口接了妹妹,我俩一起去商业区的门头店里等大人下班,三姨关了店门才有时间给我们做晚饭。我们放学到三姨下班这段时间要等太久太久了,虽说这是商业区,却没有饭店,也没有快餐,那个年代更不知道外卖是什么,我和妹妹大多是要饿着写完作业等到大人下班。
记不清是哪天,一位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的大叔就这样推着“大金鹿”自行车出现了,像“盖世英雄”拯救了我和妹妹的饥饿时光。他的自行车后座放着一个大大的泡沫盒子,盒子上面盖着用来保温的厚厚的小被子,里面装满了糖三角和糖火烧,大叔推着自行车游走在整个商业区,他的叫卖声很洪亮,远远地就能听到,“卖糖火烧来——卖糖三角来——”通常是大叔距离我们还有很远,我就和妹妹站在路口等着了,我们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两个虔诚的灵魂在傍晚的余晖中等着好吃的糖三角和糖火烧。食物刚拿到手里还是烫烫的,也不妨碍我们勇敢地咬下第一口,红糖又烫又黏稠,弄得我俩满嘴满脸都是,像两个大花猫。
回想起小时候发生的事,到如今印象深刻的几件好像总离不开食物,还有一样,就是姥爷给我和妹妹做的打卤凉面了。
在农村度过的时光总是悠闲又自在,通常是下午4点时姥爷就给我和妹妹准备晚饭了。在天井里支好吃饭的桌子,在桌子上放一盆凉水,我和妹妹面对面坐着等着,这时候姥爷会让我和妹妹给他剥蒜,称一称剥了多少,按照价格付给我们“手工费”,我和妹妹比着赛剥,算工钱的时候还不忘让姥爷多给一点,我们攒到足够的“工钱”,就去门口的小卖部买吃的,靠自己劳动挣的钱花起来也格外开心。姥爷煮好了面条,从锅里捞出来,能看见热腾腾的水蒸气在暑气未退的夏日傍晚耀武扬威。把捞出来的面放在准备好的凉水里,姥爷再去做卤子。卤子做好的时候,面也凉了,他把面盛出来,再把卤子浇到面上。面就是清水面条,卤子也普普通通,但把它们放在一起,这碗打卤凉面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食物了,再配上我和妹妹剥好的大蒜,在炎热的夏天吃起来清爽可口、回味无穷。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以为日子本该如此,喜欢的就能得到,想吃的就能吃到。只是后来,再也没有听见过卖糖三角的吆喝声了,只是后来,我再也吃不到“姥爷”牌的打卤凉面了。
(作者赵怡宁 单位:山东省诸城市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