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那些荣誉证书呢?”我风风火火赶到家,脱了鞋,冲进家门就嚷开了。
母亲从厨房转出来,手里拎着锅铲,“什么荣誉证书?你爸不在家,在下面老年宫打牌呢。”
“那我找他去,和你说不明白。”我转身趿拉上鞋,奔下楼去。
老年宫就在小区门口,树木掩映下的两间平房。我小跑着进去,一把拽住围坐在小桌边打牌的父亲,“爸,我找你有事,急事儿!”
院子里正好四桌打牌的老人,并没有多出一个。父亲伸长脖子扫了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抓牌,“等一下吧,等来人替我,不然这桌就玩不起来了。”
“算了,老余,你闺女肯定有急事,我们就不玩了。”对面牛伯伯把牌放下来,其他两个立即响应,一桌人很快散开。
“爸,你那些荣誉证书呢?我记得小时候你有好多,扎了好几大捆,就是我上班后,你还拿回过奖状,什么矿山标兵、先进生产者之类。”跟着父亲往家走,我迫不及待地问。父亲停住步子,回头看着我:“问这干吗,都几十年前的事了!”“有用啊,回家再说。”我嘿嘿笑道。
“你是越大越不懂事了,看到牛伯伯也不知道喊。”“我一着急给忘了。”
“都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东西,有什么用处?”回到家,父亲搬出一只樟木箱,打开沉重的箱盖,揭开被单、毛衣,一股樟脑丸味道弥漫开来。
“对,就是这些!”我伸手抢过箱底下的红皮证书,一本又一本,摞起来有半米高。“要这些干吗?”父亲微微叹了口气,轻抚那些已经失去光泽的封面,像是要擦去被岁月积淀的旧痕。
“是这样,你们矿山要联合我们报社搞一次矿山记忆报道,特别针对像你这样劳模、先进,对矿山有贡献的人,报社还专门安排采访呢。你的事迹配上这些证书,这下要出名了,我做女儿的也有光呀。”
父亲看我一眼,没说话,坐回饭桌跟前。我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也不敢多问,父女俩只顾埋头吃饭。母亲埋怨道:“你这老头子,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闹什么别扭?”
“证书写着我的名字,但成绩不是一个人能干出来的,我那会儿是站在多少人的肩膀上。”父亲喝干碗里的汤,抹着嘴站起来,“采访我可以,前提是必须采访你牛伯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