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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大镜
包公祠读碑
2019-04-01 11:45:00  来源:检察日报

  早春有雨,去看一个人。

  那个人大名鼎鼎。“关节不到,有阎罗包老”的称颂,从北宋年间,一直流传至今;戏剧里,他“日断阳、夜断阴”,人们亲昵地称他为“包青天”或“老包”。“开封有个包青天”,歌声高亢流转。在他曾经任职的河南开封,在湖水之畔,在垂柳的掩映处,有始建于北宋末年的包公祠。

  一道沟痕,声声呼喊

  快到包公祠的时候,一声“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闯入耳畔,循声望去,是一个壮汉,在对着湖面唱豫剧。那声音浑厚嘹亮,荡气回肠,极具有乡土气息。走进被雨笼罩着的包公祠才发现,游人手中的雨伞,色彩各异,鲜艳醒目,把包公祠装点得五彩缤纷。

  步入大殿内,迎面便是一尊铜像,高3米有余,但见包拯蟒袍冠带,正襟危坐,一手扶持,一手握拳,仿佛要拍案而起,一身浩然正气,凛然不可予夺。这包公形象,与我们在艺术舞台上所看到的,大相径庭。舞台上,包公黑脸,环眼,前额中间,突起一钩新月,身材魁梧,威严过人。“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这是包公出仕明志的誓言。他一生践行着这样的誓言,堂堂正正,轰轰烈烈。遥想当年,包公知开封府时,那凛凛威风,令乱臣贼子畏惧,甚至恨之入骨,是从哪里来的?是那“龙头铡,虎头铡,狗头铡”,还是那“公生廉,廉生威”?

  这时,那块黑色大理石古碑,撞入了我的视线。

  碑高214厘米,宽96厘米,厚24厘米,四周以蔓草和缠枝牡丹镶边。碑额上方,篆刻有“开封府题名记”六字,碑文为楷书,共21行,每行字数不等。碑文记载的,是开封知府的姓名、官职、上任年月等,时间跨度有140余年之长,从宋太祖建隆元年二月(公元960年)到宋徽宗崇宁四年(公元1105年),共计官员183名。近览石碑,寇准、范仲淹、欧阳修、蔡襄等风流人物,纷纷列于其上。石碑相传是宋代遗物。再细细观看,在其碑文的第三行的上首,欧阳修名字的上方,有个鲸鱼般的凹痕,光滑而自然。“鲸鱼”头冲天,尾部的字隐约:“……二年三月龙图阁直学士权知。”人们说,这深深手指之下,印的原本是“包拯”二字,早在南宋时,就被爱戴他的百姓摸掉了。老百姓在碑里“寻找”包拯、“抚摸”包拯,带着疼痛与景仰,得到温暖与平和,不断地和包拯对话、对石头诉说。就在这不知多少次多少人的抚慰下,石刻的包拯名字不见了,成为一条深深的沟痕。这深深的沟痕,积聚的是人民对公正、清廉与法律的呼喊。

  有人说,那里不可随便触摸,若是清官摸了,指头会干干净净;若是贪官摸了,指头会沾上黑灰变黑。早在金代,诗人王恽在开封府瞻仰《开封府题名记》碑后,就赋诗《宿开封后署》:拂拭残碑览德辉,千年包范见留题。惊乌绕匝中庭柏,犹畏霜威不敢栖。

  老百姓心中有杆秤

  包公为官清正,疾恶如仇,史书说他“性峭直,恶吏苛刻”,“立朝刚毅,贵戚宦官为之敛手,闻者皆惮之”,足见他对权贵豪强具有多么大的威慑力。包公59岁时从龙图阁直学士权知开封府,历时仅一年有余。正是这段短暂的时光,在历史上抹下了重重一笔,令世人永记。古时有一副对联,总结了他的人生:“理冤狱,关节不通,自是阎罗气象。赈灾黎,慈善无量,依然菩萨心肠。”千年来,世人敬仰他,不就是因为他铁面无私、执法如山、爱民如子吗?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历史;一座碑,镌刻了一个人无声的历史。老百姓心中有杆秤,他们的交口称颂,就是最好的墓志铭。包拯病逝后,“京师吏民,莫不感伤,叹息之声,大街小巷都可听得到”。而今,包公对于国人而言,是一个极响亮的名字。这名字,早已不仅仅指代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一种精神的象征。

  包公曾经在奏议中写道:“廉者,民之表也;贪者,民之贼也。”他晚年留下一则家训:“后世子孙仕宦有犯赃滥者,不得放归本家;亡殁之后,不得葬于大茔之中。不从吾志,非吾子孙。”其言甚是苛刻,但正是这种苛刻昭示出的凛然正气,大可与日月同辉。包公为人刚毅,为官清廉。其子包绶,谨遵家训,“生平清苦守节,廉白是务”,客死在赴任途中。死后检点遗物,“除诰轴、著述外,曾无毫无所积为日后计者”。如此家风,怎么不令古人折服、今人追慕?

  走出包公祠,我凝望那片湖水。开封人把包公祠修建在其旧址上,并命名这片湖水为包公湖。包公用自己一生的言行,铸成一面历史明镜,上可以鉴青天,下可以察苍生。在这面历史明镜面前,廉与贪,忠与奸,正与邪,是与非,不是很清楚吗?

  编辑:边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