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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度罅隙中的黑洞
2020-08-17 10:44:00  来源:检察日报

  在儿童权益保护方面,美国向来被认为是有着最为完备的法律制度。在很多州,不仅立法禁止对儿童的各种虐待,12岁以下儿童甚至不允许被独自留在家里,或者车上,否则父母会被起诉;为应对儿童绑架等案件,美国建立了寻找失踪儿童的警报系统“安珀警报”,第一时间将犯罪或救助信息发送至案发市区的手机;近年来,美国还出台了《儿童网上隐私保护法》,全面保护儿童的个人信息等隐私。

  但是,尽管法律制度堪称严密,制度实施机构也各司其职,但仍不时有虐童惨案发生,这些制度罅隙中孩子的遭遇,暴露了美国儿童保护法制运行中的诸多疏漏。盖布瑞·费尔南德斯(Gabriel Fernandez)被害案,就是其中的典型。

  盖布瑞是洛杉矶一个年仅八岁的男孩,他性格乖巧温顺,待人真诚友善,但不幸的是出生后不久父亲因犯罪入狱,母亲又不愿抚养,他先后随舅舅、外婆生活,因为舅舅与同性伴侣生活在一起,外婆认为他们不适合抚养孩子,数年后将其接回家照顾,事发前半年才回到亲生母亲珀尔·费尔南德斯身边。2013年5月的一天凌晨,洛杉矶警察局接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电话,称她的儿子在浴缸中滑倒了,打电话者就是盖布瑞的母亲。急救人员上门后发现,盖布瑞已经没有呼吸,身上布满了伤痕,并不像浴缸滑倒造成的。盖布瑞被送往急救医院数小时后,即不幸去世。不久后,盖布瑞的母亲珀尔·费尔南德斯及其现男友伊绍罗·阿吉雷被以恶意谋杀罪起诉。由于该案情节的极端恶劣,以及在加州是较为少见的涉及死刑的罪名,很快受到媒体的关注。

  纪录片《盖布瑞案:逝去的小生命》(TheTrialsofGabriel Fernandez)以对珀尔等的法庭审判为中心,通过急救医生、消防员、检察官、律师、陪审员等诸多的视角切入,深度还原了盖布瑞悲剧的原因。随着剧情的徐徐展开,我们发现,造成这个小生命逝去的,不仅仅是不负责任、有反社会人格的母亲珀尔,也不仅仅是性格充满暴戾的母亲男友伊绍罗,盖布瑞的老师,当地社区的社工,以及警察署负责调查的探员,一个个的疏忽和懈怠,使他成为制度罅隙中的孩子,最终酿成了悲剧。

  风起于青萍之末,盖布瑞悲剧的发生也不是毫无征兆。盖布瑞死去之前,他的小学老师在学校曾经发现他身上有可疑伤痕,多次报告给当地负责儿童保护的“儿童与家庭服务部门”。之后,社工去盖布瑞家拜访,按照工作规程,他们需要了解孩子的家庭情况,特别是需要填写有关孩子详细身体状况的表格,以确定孩子是否遭受体罚或虐待。然而,在盖布瑞全身都是烫伤或刺伤的情况下,社工们所上报的表格中却没有任何记录。除了社工之外,当地警察署也多次接到报案,但上门调查也未能细致和全面地展开,不过是和盖布瑞母亲珀尔作了简单的对话,由其确认孩子只是因打闹、跌倒而受伤,随后也没有下文。

  就在多个相关部门泛泛介入,却又玩忽职守的情况下,盖布瑞一次次地受到身体虐待,晚上还被关在一个狭小的柜子里,痛苦度日。在庭审中,公诉人询问时,伊绍罗声称盖布瑞是一个“同性恋”,还经常说谎,因此必须给予惩罚。事发当天,盖布瑞曾问母亲“为什么让他这么对待你”,伊绍罗认为这是在质疑他对珀尔的感情,更是出离愤怒。珀尔作为亲生母亲,行为也极为反常,面对日常的殴打虐待,她并未及时阻止。当天报案后,消防员和急救人员上门,她未表现出应有的焦急或紧张,也未按要求提前进行心肺复苏术,亦未要求随急救车一同去医院,甚至事发后被带走时,她关心的竟然是家里的猫怎么办。

  尽管珀尔、伊绍罗坚称没有虐待,盖布瑞是在浴缸里跌倒,但警方的调查取证及尸检完全推翻了他们的说辞。法医发现,盖布瑞生前双侧肋骨骨折,并且骨折愈合程度新旧不一,这说明他曾经多次遭受过殴打。此外,法医还发现盖布瑞的胸腺严重萎缩,表示他在数个月内处在生理应激反应的状况下。更让人震惊的是,盖布瑞的胃里没有发现食物,却出现了可疑的灰色颗粒,后经检验,被证明是他家里的猫砂。盖布瑞身上的累累伤痕更是不忍目睹,以至于庭审前法警特意告知陪审团及旁听者,如果举证过程中感觉自己情绪失控,一定要立刻离席进行自我调整。

  庭审中,公诉方展示了一万多项实物证据,数千份书面证据,以及一百多个证人证言,确凿无疑地证实了虐待事实的存在,以至于连被告人的律师都承认,确实存在残忍的虐待,辩护的方向只能是伊绍罗一时暴怒,并没有谋杀的意图,不构成一级谋杀。然而,公诉律师以充分的证据,详实的论证,说服了陪审团,认定了谋杀的事实。最终,伊绍罗因犯一级谋杀罪,被判处死刑,而珀尔因主动认罪,被判终身监禁。最终宣判前,法官破例进行了点评,“我们不能说被告人的行为如同牲畜,因为牲畜都知道如何关爱自己的后代。我作为法官本不该进行点评,但我真心希望你们半夜醒来会饱受良心的折磨,尽管你们可能不会有这种觉悟。”

  毋庸赘言,盖布瑞的母亲珀尔等作为监护人,应该承担抚养和爱护孩子的首要责任,他们令人发指的虐待行为,必须接受法律的惩罚。但是,在一个现代文明和法制社会,孩子理应得到更多的照顾和保护,特别是在监护人

  编辑:吴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