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网记者 李政葳

　　每一次的“猥亵未成年人”事件都引发各界对未成年人保护的深入反思。在3月27日全国妇联等会员团体发布的“依法维护妇女儿童权益十大案例”中，由上海市闵行区妇联、上海市闵行区检察院办理的“钱某强制猥亵未成年人案”入选。

　　“性侵未成年人案件易引发社会关注，形成社会热点。实践中，这类案件取证难、再犯率高、心理创伤巨大等，使得如何预防犯罪人再犯以及如何开展多部门合作全面保护未成年人权益，成为司法工作者和社会工作者面临的挑战。”中国女检察官协会秘书长傅侃说。

　　　　（图片来源于网络）

　　　　儿童性侵多发生在熟人之间，取证难度大

　　　　去年底，电影《嘉年华》曾引发人们对儿童性侵案件的持续讨论。其实，未成年遭遇性侵不仅是《嘉年华》里的一则故事，这类悲剧近年来越来越多。“女童保护”基金会之前发布的一则《2017年性侵儿童案例统计及儿童防性侵教育调查报告》显示，2017年全年媒体公开报道的性侵儿童(14岁以下)案例378起,平均每天曝光1.04起。

　　然而，这一数据在2016年为433起，2015年全年数据为340起，2014年全年数据为503起，2013年全年数据为125起。从数据上来看,近4年公开报道的儿童被性侵案例均大幅高于2013年,体现了儿童被性侵现状的形势严峻,也反映出社会和媒体对这一现状的关注度提升。

　　在这起“钱某强制猥亵未成年人案”中，上海市某民办中学教师钱某在补课时，强制猥亵了未成年人。“这类性侵案多发生在熟人之间，学校、宾馆、公园、浴场等家庭监护较疏漏的情况下，也有些涉案人员是其邻居，受害的未成年人多不懂拒绝，司法机关往往难以及时介入。”北京尚衡（呼和浩特）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塔拉从业30多年来，一直密切关注未成年人尤其是女童性侵案件。

　　与《嘉年华》中曲折的电影剧情类似，如何取证成了一大难题。“调查取证的过程非常复杂，我们甚至办理过三四岁的幼女案。”上海市闵行区人民检察院未检科检察官吴翎翎介绍，首先在低龄被害人证言取证时，如果孩子心理受影响不能接受正常询问，多由心理咨询师进行疏导；如果父母情绪比较焦虑会影响孩子的情绪时，可由社工在场协助询问，敏锐捕捉被害人的眼神、动作等；如果小孩对性侵细节难以描述清楚，通常会使用人偶等辅助工具，让孩子指认部位，比如让孩子演示当时裙子是怎么被掀开的。。

　　　　警惕二次伤害，父母询问切忌责备孩子

　　记者了解到，在“钱某强制猥亵未成年人案”中，被害人母亲事后发觉了女儿情绪反常，经多次询问才得知女儿遭猥亵一事。事发后，上海市妇联第一时间指导被害人居住地的区妇联与案件受理派出所沟通联系，并安排“白玉兰开心家园”的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为被害人及其母亲提供心理疏导，将心理测量材料提供给检察机关作为案件间接印证。同时，联系教育局协助其转学，保护被害人免受二次伤害。

　　“现在家长对孩子这方面的关注正在不断加强。”吴翎翎说，一些年幼的孩子被性侵后经常浑然不知，比如，她们最近办理的案子就是因为外婆看到电视上有关性侵报道后询问情况，才发现孩子被性侵害过。“这类隐案越来越少了。”

　　家长及监护人如何通过孩子日常细节发现异常？吴翎翎介绍，首先，孩子遭遇性侵后会出现情绪问题，一般会情绪比较低落、郁郁寡欢，出现“不合群”等现象；有些接触到年龄较大的成年人会刻意回避、胆怯等，尤其回避与其肢体上的接触；侵害人在的一些的场所，孩子会表现出不愿意去。另外，由于情绪问题孩子容易出现头疼脑热等不舒服，以及身体上有不明伤痕，隐私部位有淤伤、红肿等。

　　“切忌询问孩子时责备孩子。比如，家长不要说‘当时你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大声呼救’等，千万不要把这些评价加在孩子身上。”吴翎翎说。

　　“令我们非常头疼的是二次伤害，影响太深太深了。”塔拉感叹，对于幼小孩子的伤害是一方面，甚至对三代、四代人的伤害也很深，“近年来我参与办理了至少六起这类案件，孩子可能很小并不了解，但是对家人伤害特别深。比如，一位受害人的母亲听到相关词语情绪就受不了，还患上了严重的心脏病……”

　　　　加强未成年人性教育，完善黑名单信息库

　　国内外有关研究结果显示，对未成年人性犯罪的加害人主观恶性大且难以改过自新。“这类性侵行为与吸毒有些类似，很难改正。即便侵害人接受了法律严惩，如果没有一个助其彻底改正的机制，很容易出现再犯情况。”塔拉说。

　　在“钱某强制猥亵未成年人案”中，犯罪人钱某从事教育工作，与未成年人接触密切，因此，检察机关依法提起公诉并建议对其从业禁止，最终法院不仅追究其刑事责任，同时判决三年内禁止从事教育及相关工作。这一案件也成了全国首例未成年人保护领域的从业禁止案件。

　　目前，上海市闵行区人民检察院已启动限制涉性侵害违法犯罪人员从业机制。在闵行区内，曾有强奸、猥亵等涉性侵害违法犯罪记录的人员，将被禁止从事包括教育单位、培训机构、医疗机构、救助机构、游乐场所、体育场馆、图书馆等与未成年人有密切接触的行业。

　　“如果犯罪嫌疑人利用职务之便，可对其进行从业禁止；有些同时发现心理上存在偏差，需要对他们进行强制医疗、心理矫正，但目前国内在这方面还存在一定欠缺。”吴翎翎还提到，在跟踪机制方面，英国对行为人信息进行了有条件公开，先对行为人进行评估，如果发现其风险较高，则对其信息进行信息披露，如果风险比较低，就会由社区民警掌握，这种做法值得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