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尚任雕像

　　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八月初六，康熙皇帝下旨任命翰林院修撰李蟠为正考官，翰林院编修姜宸英为副考官，主持顺天府乡试。此二人颇有渊源，同列前科一甲之列。

　　李蟠出身于书香世家，但他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像个赳赳武夫。副考官姜宸英心高气傲，性情刚直行为狂放。二人同时参加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七月的科考。李蟠自知饭量大，随身携带了36个馒头进考场，以防肚饥。他的《廷对制策》全文三千余字无一差错，文笔流畅，气势磅礴。康熙帝大加赞赏，钦点李蟠第一甲第一名，史称“馒头状元”。姜宸英也被点为探花，他曾作诗一首调侃李蟠：“仪容好绛勃，刀笔似萧何。一般难学处，三十六饽饽。”

　　顺天府地处京城重地、天子脚下，好多达官显贵的子弟都要在此参加考试，所以格外引人注目。李蟠、姜宸英在筹备过程中，如履薄冰，唯恐出现差错。康熙三十八年八月，己卯顺天乡试如期举行，九月五日在京师放榜。一些细心的学子突然发现了榜上的秘密，位列前几名的竟然都是官宦子弟，一时坊间议论纷纷，说主考官们徇私舞弊，献媚权贵。一些落第考生散发传单，书写标语，指责姜宸英刚正之士，竟不主持正义，趋炎附势；李蟠苟徇私情，以钱取士，在科举中得到不少好处。

　　有一篇《士子揭世文》，又称揭帖，揭帖指责主考、副主考行为不端，辜负圣恩，呼吁朝中有识之士弹劾李、姜，严肃查处顺天科考舞弊案。一时间满城风雨，谣言四起。

　　顺天乡试，搅得京城地动山摇。康熙三十八年十一月初三日，素有“直臣”之称的江南道御史鹿佑上疏康熙皇帝，弹劾顺天乡试正副考官李蟠、姜宸英，把选贤任能的圣洁场所，变成自己肆意妄为，以权谋私的肮脏之地，玷污我大清名声，皇上应立即查处，罢免其官职。

　　康熙皇帝在之前已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接到鹿佑的奏章后，更为震怒。他下传御旨严查。11月14日，九卿等部门上奏，提出将李蟠、姜宸英撤职。康熙传旨，“科场大典，岂容如此！”令立即举行复试，凡故意不到者，立即革除功名。但对主考官的处理，康熙却非常谨慎，下令说，待复试验证真伪后，再行处理。

　　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正月二十八日，复试正式举行。因为复试事关重大，大臣们纷纷退避三舍。康熙只好亲自出马，亲自命题，特命令皇子、重臣、侍卫严加监视。为保证公平公正，还增派诸多朝臣参与其事。二月一日复试榜公布，与社会上所传大相径庭，在顺天府乡试中录取的人员，在复试中竟无一落选。一场震动朝野的风波就此平息。

　　然而就在此时，剧作家孔尚任以顺天榜乡试为题材，创作的一部戏曲《通天榜传奇》，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孔尚任，山东曲阜人，清初诗人、戏曲作家。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康熙帝第一次南巡，亲自到曲阜祭孔，孔尚任被选为御前讲经人员，撰儒家典籍讲义，在康熙面前讲《大学》，又引康熙帝观赏孔林“圣迹”。因讲经、导览都非常出色，恰到好处，康熙帝很高兴，破格升他为国子监博士，赴京就任。孔尚任曾以创作戏曲《桃花扇》而闻名天下。

　　康熙三十九年初，孔尚任根据社会上的传闻而创作的戏曲《通天榜传奇》在京城搬上舞台。《通天榜传奇》将攻击矛头直指李蟠、姜宸英，其内容与社会上广为传播的揭帖如出一辙，表现李蟠受贿的情节具体生动，犹如亲眼所见。姜宸英徇情，将同乡姚观名列魁首一事也是活灵活现，好像亲历一般。该剧无情揭露了权钱交易的“黑暗内幕”，抨击了不合理的科举制度，嘲讽了朝廷大臣钦派的考官利欲熏心、公道不彰。该剧在京城上演后，好评如潮。刚刚沉寂下来的顺天榜案又处在了风口浪尖上，再次进入人们的视野。

　　人言可畏，李、姜二人有口难辩，跳下黄河也洗不清了。迫于舆论压力和沸腾的民怨，康熙皇帝和有关部门研究对李蟠、姜宸英的处分。为了平息民愤，康熙只好先将李蟠、姜宸英收监入狱，后又判处李蟠流放沈阳尚阳堡三年。

　　这年三月，剧作者孔尚任以“疑案”被罢官，确切原因不详。

　　当年的顺天榜一案似乎尘埃落定，但是后来为此却争辩不休，是非曲直没有定论。但是有一点却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在顺天府乡试榜上有名者，后来大多都成为清朝的一代名臣，俊采星驰，有3人为相，8人为尚书，如鄂尔泰、史贻直、杜讷等。至乾隆时，其中的鄂尔泰官至总理大臣。

　　当年复试时，康熙特地在乾清门召位居魁首的姚观面试，姚观才思敏捷，应答如流，表现甚佳。康熙帝当即下旨释放姜宸英。遗憾的是70多岁的姜宸英，因受诬悲愤不已，在狱中含恨饮药自尽了。

　　三年后，李蟠被赦返回故乡徐州，终日吟诗作赋，自寻乐趣。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康熙皇帝南巡途经徐州，不由地想起被他赏识，又被他处罚的李蟠，于是下旨在船上破例召见李蟠。康熙见到李蟠后，唏嘘不已，欲重新起用李蟠。而李蟠经过这场劫难后已万念俱灰，无意出山。李蟠在《户部山探梅》一诗中写道：“空山多伴已多年，独有寒梅伴我妍。……纸账夜深还入梦，罗浮只在一灯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