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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观秋
2018-11-23 14:18:00  来源:检察日报

  秋,末了。

  再不是初秋时节,气温还是夏天的光景,白日里知了不知疲倦地叫个不停,大街上难得看到不擎着把遮阳伞的姑娘,燥热的空气依然无处不在。傍晚时分,热浪稍有收敛,小城里闷了一天的人们拖鞋短裤背心齐上阵,像是冬眠过后蛰伏而出,三三两两涌上街头,轻舒一口浊气,自在纳凉去也。

  仿佛一夜间,天气骤然凉了下来。一天里,也就只有中午这段光景,太阳还懒洋洋地挂着,晒得人身上有点热乎气儿。每天早晚,气温低得竟让人有一种冬天已至的错觉。甫一出门,冷意便让你猛地打个寒颤,不由得赶忙裹紧了敞怀的外套,将脖子瑟缩进衣领里,半弓着腰,两手环抱着急匆匆往前赶,嘴里还不时吸几口凉气,似乎能隐约看到嘴边弥漫的阵阵“白雾”。不知不觉中,秋意竟渐行渐远了。

  叶子黄了。细细凝望远方的树,白杨也好,绿柳也罢,还有斑驳的榆、遒劲的槐,在北方的深秋里,再不复原来的模样。挺拔的白杨,正如小时候用惯了的比喻一般,耸立着像极了戍卫边疆的铁血战士,只是,披挂的绿衣渐成黄衫,纷纷扬扬,巴掌般的叶子悠悠飘落,铺就了一条金色的路。小城沿街的垂柳,齐整整排成两个队列,并不壮实的腰身却托举起亭亭如盖的树冠。柔软若丝的柳枝垂着,密密的,细细的,远远望去就像一片缥缈的云,一团飞舞的烟,一面圆珠儿串成的门帘,只是,这云、这烟、这帘儿,已非往日的翠色。院角的老榆树已有些年岁,抚摸它刻满了身体的粗拙和嶙峋,岁月沉淀的味道弥漫开来。这样的季节里,萧瑟的秋风不请自来,或是笑着轻拂过,或是怒着呼啸过,或是淡淡地飞扬过,此时,看老榆树那丛生的枝丫上,附着的榆叶簌簌作响,挣扎着、唏嘘着,飘零而下,尘归尘、土归土。小城有一株明槐,历尽了五百年风云变幻,三人合抱的树干屹立着,除了苍劲的干,槐由墨绿而淡黄、由淡黄而金黄,一个秋天,征战的袍衣换了三色,渐渐地绿荫不再,树下,却似落满了金蝶,有的驻足留恋,有的迎风起舞,环绕着瞧了半个世纪沧海桑田的母亲,等待来年新的希望。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常说秋是收获的季节,独具成熟之美,观秋,最应观的便是秋的收获。农家出身的孩子,对于秋的丰收,对于秋的那种渗入到农民骨子里的朴素的欣喜,断断不会陌生。玉米熟了,一株株昂首向天,傲然挺立,悄悄褪下了一身翠色。枯黄的茎叶间,几粒晶莹的玉米粒好奇地探出头来,仿佛迫不及待想要瞧瞧这外面的世界,黄澄澄地,看着好不喜人。棉花熟了,不知是谁替它取了这样形象、贴切的名字,棉花非花,绽放得却似花而胜花。精心打理过的棉花田,舒展着宛如臂膊的枝,深绿的叶子上满是成熟后的斑斑点点。一朵、两朵、三朵……我数不清这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竞相怒放的花儿、这咧着嘴笑的花儿、这肌肤赛雪的花儿到底有多少。田里的花儿开了,庄稼人心里的花儿也开了,而且这花开得更娇艳、更丰满,一丛丛、一簇簇开进了把式们的心坎儿里。

  这美丽的秋,一袭轻衫,悄悄地,带着夏的余韵来了,而今,又要静静地,唱着冬的前奏去了。秋的气息,弥散在人们愈裹愈紧的大衣里,弥散在金色的翩翩起舞的叶子里,弥散在憨实明媚的笑容里,弥散在我的怀念里。

  秋,末了;秋,还会来。

  编辑:边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