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狂花》是一部以女性为主角的公路电影,在上世纪90年代初,刚刚结束冷战后的美国,依然崇尚男性英雄主义形象为主的大银幕,无疑是一部黑马作品。
两位中年家庭妇女,不满日常生活周而复始的平庸乏味,决心与家人不告而别,到朋友郊外的小木屋度假。当她们褪下松垮的围裙,穿上无袖短衫和牛仔裤,跨入深绿色雷鸟敞篷车的那一刻,被压抑许久的“自我”觉醒,整个银幕都因她们灿烂的笑容而熠熠生辉。
上个世纪初,发生在美国芝加哥市的一场纺织女工大罢工活动,为全球女性争取到了一天休息日,女性要求参政权、争取和男性平等地位,并让男性看到了自身价值。她们迅速成长,在家庭和社会中发挥着不可估量的价值,爱情、婚姻、理想、自由……在既定的社会秩序中,锁在深闺中的女儿们、常年围着锅碗瓢盆转的家庭主妇们,开始向父权、夫权为建构的话语体系说“不”。家庭成为反抗的第一战场,情欲自主是个性解放的第一步。
影片中,14岁恋爱,18岁结婚,婚后十多年被丈夫控制的塞尔玛在“自我”放飞的第一晚就和异性跳起了贴面舞,气氛暧昧、曲调欢快。然而,剧情急转直下,塞尔玛遭到男舞伴强暴,危急时,闺蜜路易斯不得不拔枪呵斥,男人悻悻而退。原本用来防身,不过随手携带的一支“点三八”手枪,竟成了贯穿电影始终的重要符号。被警告的男人恼羞成怒,口出不逊,路易斯被激怒,对准男人的胸口,一枪将其毙命。
家庭对女性重重压制,外面的社会就有玫瑰和新鲜空气么?影片中的枪无疑是女性主张权力和获得平等对话的保障。女人和枪,这本身毫不搭界的人和物,在带有张力和冲突的剧情推进中一次次被迫结合。度假之行变成逃亡之路。途中,两人遇到各种戏剧性插曲,无论是巧言令色的牛仔,还是喊停检查超速的交警、抑或是大卡车司机,都将逃亡事件推向高潮。
不过,这部充满戏谑和荒诞的电影中,两人不像是仓皇出逃的杀人犯,而是真正在享受旅行。蓝天白云,黄土飞扬,她们飞驰而去。拦截的交警成了她们枪下戏耍的胆小鬼,用粗鄙言行猥亵她们的卡车司机反遭无情戏弄。燃爆的汽油,将观众情绪引爆,压抑的女性力量彻底爆发。
两名家庭主妇不过寻找一段属于自己的时光,何错之有?可途中危机四伏,强奸犯、骗子、猥琐男虎视眈眈,每次都逼迫柔弱的女人拔出手枪。她们为何不选择自首?因为她们对以警察为代表的司法公道难以信任。片中,路易斯对塞尔玛说,大家看到你和那男人脸对脸跳舞,谁信你?你没有留下任何性侵证据,还能期待法律会给我们公正的裁判?
“法律必须被信仰,否则形同虚设。”路易斯深知自己的行为在当时没法获得真正的正义,所以才走上了不归路。影片最后,两人被警察包围,但她们依然没有选择回头,而是义无反顾地冲向悬崖,那纵身一跃的敞篷车此刻就像真正获得自由的鸟儿冲向蓝天,影片戛然而止。这样结局是谁造成的?一位同情她们遭遇的警探向上司声嘶力竭地道出了悲剧真相:每年有多少女性要遭到家庭暴力和男性侵害?可是,他的言语却被无情打断。
如今,距离影片播出已近30年,当女性遭遇类似境遇,将会有何种结局呢?无独有偶。早前“邓玉娇案”也备受关注。21岁的宾馆服务员邓玉娇面对两位中年男性猥亵、言语等侮辱挣脱未果,用水果刀将其中一人刺杀。法院判其构成故意伤害罪,但系防卫过当,免于刑事处罚。该案判决后,网络民意几乎呈一边倒,无不拍手称快。只有当法律能够产生出某种社会效果、符合社会正义的标准和价值时,它才会被信任,继而得到信仰。
当“她们”不再用枪而是法律,当“她们”不用逃亡而是相信司法的公平,这才是女性真正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