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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菜园
2019-12-30 18:55:00  来源:检察日报

  母亲的菜园,似乎跟着她走。她生活在哪儿,哪儿就有她的菜园。一块平常的空地,只要经过她的双手,总能结出丰盈的果实。

  母亲的最早菜园,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那时我刚上小学,随母亲生活在家乡的拖拉机站,母亲是站里的车床工。拖拉机站规模不小,有十多辆拖拉机,院子很大,四周拉了围墙,车间前面的水池边有一小块空地,被母亲利用作为她的小菜园。

  有一天做完作业,母亲叫我,小华子,跟我一起去菜园摘扁豆。我第一次注意到这片绿地,菜园不大,品种也只有常见的黄豆、茄子和攀爬在墙上的扁豆,却显得生机盎然。

  一次,拖拉站庆祝一件大事,食堂买来猪肉、公鸡等食材,以改善平日里清寡的伙食。晚上,师傅们将两个大方桌拼起聚餐。碰巧父亲当天从县城骑车来看我们,师傅们便请他入座,大家一起说笑聊天,其乐融融。食堂师傅做了不少好菜,烧的、炒的都有,母亲慷慨地献出她的劳动成果,让大家尝鲜。

  几年后,母亲调回县城工厂,全家“会师”居住到县直某机关大院。在平房西山墙与外院围墙之间,自然形成一块较大的荒地。母亲把上面的杂草清除,拿耙头翻开泥土,再用锄头、细耙将土地整平、耙细、作菜畦。为防止鸡鸭侵扰,母亲将荆条、竹篾用铁丝编扎成篱笆,再钉上个园门,一座菜园就像模像样了。为增强土壤肥力,母亲又将鸡粪和草木灰等一起撒到了菜地上。

  每年开春后,母亲便会拿起铁锹或锄头给菜地翻土,然后晾晒几天,去除杂草,拿出早已备好的种子细心埋进土里,覆盖薄膜,定期浇水。不出数日,绿油油的嫩芽便争相出土。

  菜园形成满园生机时,又是另一番景象。看上去满目翠绿,夹杂着点点红黄果实,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清香,蔬菜花朵还引来蜜蜂、彩蝶在园中飞舞,让人油然产生一种满足感。完成作业后,我很喜欢到菜园,多半是帮助母亲浇菜、除虫。随着母亲辛勤的劳动,嫩绿绿的黄瓜、绿油油的菠菜、毛茸茸的瓠子,以及红艳艳的西红柿陆续端上了餐桌,每到这时也是全家生活改善的时候。蔬菜多时,母亲也不忘送一些给邻居们分享,一起感受生活的味道。

  母亲打理菜园,善于取人所长。有一次,母亲发现隔壁家种的蚕豆很好,剥出的豆米又大又饱满。邻居是上海下放的一对年轻夫妻,种子是从老家带来的。母亲要来良种后,第二年就让我们品尝到丰收的味道。吃清蒸蚕豆时,我们还会玩些花样,将没剥皮的蚕豆用棉线穿起来,像是一串项链,吃一个摘一个,方便又好玩。母亲将收获的蚕豆,除了食用和留下做种子,余下的都贮藏起来,等过年时炒着给我们吃,或者将蚕豆做成豆酱。

  五彩缤纷的菜园里,我偏爱西红柿,外形不仅好看,还能当水果吃。母亲栽培西红柿很有一套。西红柿枝头开满小黄花时,母亲用树枝搭起架子,防止果实压断枝头。青果慢慢长大变红,透出了诱人的光泽。“红脸蛋儿圆,味道酸又甜,熟能当菜吃,生吃味道鲜。”我们兄弟看到丰收的西红柿内心充满喜悦,游园时顺手摘下品尝。有时候,麻雀、喜鹊等小鸟也飞来啄食果实。母亲总是有办法的,她扎起稻草人或者挑起红布条,以此来吓走这群馋嘴的小家伙们。

  初秋时节,万木凋零。冬花菜(又称雪里蕻)是菜园的主打蔬菜,主要用来做咸菜。深秋,当冬花菜长得又大又肥,母亲便用铲子将菜一棵棵铲倒,然后放到阳光下晒干。腌制过程也是父亲显示身手的时候,他将晒干的冬花菜放到大木盆里切碎,撒上盐,再慢慢轻柔,最后装到菜坛里压实。一段时间后,咸菜便可以吃了,开坛后清香袭人,吃上去酸酸脆脆的。如果将冬花菜放入肉丝,浇上一些菜油,炒出的味道更鲜美。

  母亲菜园里的蔬菜,似乎永远吃不完。她从农村走出来,熟知季节的变换及栽培时令,将自己勤劳的汗水变成智慧的结晶,养育着儿女,无怨无悔。

  如今,母亲已离我远去,菜园早已不复存在,但母亲在菜园里为我们播种幸福生活的希望,却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也是我心中最美的风景。

  编辑:吴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