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风在室外呼啸肆虐着。
“姑娘,我想把这些木耳寄到省城去。”还有五分钟她就要下班了,这时进来一位老大娘,手里拎着一袋木耳。“姑娘,我不会写字,你替我写行不?”老大娘六十多岁的样子,穿一件厚厚的棉大衣,讪笑着问。
她接过袋子,一边麻利地包装起来,一边淡淡地回应道:“省城又不是买不到,您自个留着吃呗。”“这几年靠着祁局长扶持,我和哑巴儿子种起了木耳。今年木耳挣钱了,我得给祁局长寄一点,表表心意。”老大娘说得很认真。
“包好了,阿姨,您把地址给我。”她帮老大娘办好一应手续,撕下收据递出去,然后匆匆抓过背包,和保安打声招呼,就急里忙慌地跑出营业厅,一头钻进院里的通勤车。
通勤车迎着呼啸的寒风飞速驶出大院,她才意识到自己忘了换下工装,穿上羽绒服。糟了,一会儿下了通勤车,在这鬼天气里走五百多米,到家后自己不得冻成冰棍儿啊。她刚想招呼司机师傅停车,又忍住了。想起刚才上车时,从大家的眼神里分明能感受到“埋怨”二字,不能再给别人添麻烦了。
通勤车半路抛锚,司机下车修了一下,又开起来,这样就比平常晚了半个小时。通勤车停靠在熟悉的街边,她跳下车,裹紧单薄的工装,撒腿向家跑去。呼啸的西北风穿透外衣,肌肤针扎一般的疼。
刚跑到大街中段,看到一辆快餐车停在那里,车窗上方挂着一块醒目的条幅:出售腊八粥。窗前长龙似的队伍正等着买粥。她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腊八节。三天前孩子就跟她唠叨,让她去超市买杂粮,回家做腊八粥。这几天工作多,她忙得脚打后脑勺,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不再多想,冲过去排在队伍最后面。寒风打在身上,她后背像披了一件冰凉的铁甲。看了一眼前面排队的人,还有十四位。她裹紧工装,抱着膀子不停地原地踏步。
“姑娘,你也来买腊八粥啊?”前面有人像是在招呼她,熟悉的语气和口音。抬头看去,是刚才那位往省城寄木耳的老大娘,她已排到队伍第三位。“是啊大娘,我住这不远。”她费劲地挤出一丝笑容。
“姑娘,你穿得这么少,站久了身体吃不消的。”老大娘冲她招手,“你过来排我这儿,我往后面再排去,快来呀……”说着,老人径直走出队伍,把她硬拉了过去,然后走到队尾。“谢谢!”她没有再谦让,因为说话时嘴唇已经冻得直打颤了。
排在她身后的中年男人看了看她:“妹子,这么冷的天,你咋不多穿点?”“我下班时着急赶班车,忘记换羽绒服了。”她不好意思地说。
中年男人没有说话,回头看了看排在队伍末尾的老大娘,闪身走了出去,排在老大娘身后。排队的众人都听到了三人之间的对话,见此情景心里了然,刚刚排在中年男人后面的一个中学生,略一犹豫,也转身走到队伍末尾。紧接着,男男女女,一个接一个都向队伍末尾走去。不一会儿,老大娘又排在她身后了。
她买完腊八粥,转身瞅见老大娘,惊讶地问:“阿姨,您这是……”“大家又把我推到前面来了。”老大娘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