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日本作家东野圭吾的《恶意》,我感到久未有之的酣畅淋漓。这让我不禁想起一段话:最美的爱情,是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而最冷的人性,是恨不知缘由,却深入骨髓。当原罪被放大,总有一角照出自己。
故事的梗概是:畅销书作家在出国的前一晚死于家中,凶手很快落网,并对罪行供认不讳,只求一死。但令人不解的是,凶手一直对自己的作案动机语焉不详。在彻查被害人与凶手的过往之后,警官面对极其普通的案情与作案手法,却感到如坠万丈深渊般无尽的寒意……
全书以野野口修的手记开篇,记录了从他前往畅销书作家日高邦彦家中拜访,日高告诉他因讨厌邻居的猫而将其毒死的事情,到后来发现日高死于家中的经过。随之第二章,叙述主角从野野口修转向了本案的负责人加贺恭一郎警官。通过警官的推理与侦查,最后他锁定了犯罪嫌疑人野野口修。
那他的犯罪动机是什么呢?身患癌症的野野口修似乎并不愿道出实情,而从那些已掌握的线索中,似乎都在印证一个事实:曾经的著名作家日高邦彦竟长期养着一个影子作家,他的多数作品竟是这位影子作家野野口修代笔的。在野野口修的家中竟发现了日高邦彦已故前妻初美的围裙以及他们准备一起出游旅行的申请单。于是,野野口修承认他与初美有私情,初美最终在日高的逼迫之下自杀。当这些事实浮出水面,舆论四起,死去的日高在人们的心中变成了虚伪刻薄的形象,人们转而同情起野野口修的“不幸”。本以为一切至此,真相大白,但,故事仍在继续。
警官加贺恭一郎必须让一切可疑的地方得以解答。最终,他揭开了真相的面纱:日高并非野野口修口中的恶毒之人,反而充满了正义感与爱心。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在自己命不久矣的未来窃取日高的全部成就与荣耀,让日高的所有成就都变成是自己的。
野野口修之所以费尽心机布局,归根到底是嫉妒,也即书中的“恶意”。这让我想起弗洛伊德的潜意识论:个体的潜意识中都隐含着违背社会伦理和法律所禁止的冲动与欲望,个体的一切行为都直接或间接地受潜意识的支配。而潜意识又由自我、超我来调控,当自我与超我本着至善原则的调控能力强,则个人的行为便符合社会的规范;一旦自我与超我的至善调控能力趋于薄弱,潜意识中的欲望、冲动便会喷涌而出直至难以遏制,走向犯罪的深渊。
个体的潜意识中还隐藏着生存本能与死亡本能,而死亡本能则是一种原始的破坏的力量,当潜意识中的死亡本能逐渐强大,自我的调控能力难以驾驭,个体便会逐渐产生出破坏的冲动,包括伤害、破坏他人甚至自己的身体、财物,继而演变成个体犯罪的原始动力。
书中的野野口修,由于从小受其母亲的影响,内心懦弱自卑。依附权势、背叛友情成了他在学生时代有“尊严”地生存下去的方式。校园霸凌造成的心理阴影是他一生最大的耻辱,他极力想要消除这个“污点”。而面对了解他的过往并一直帮助他的日高邦彦荣誉满身,内心的嫉妒、愤恨势如泉涌。杀掉日高,看似临时起意,实则蓄意已久;杀人,并非目的,而是手段。
野野口修内心的自卑、嫉妒以及与其自身才华不相匹配的“骄傲”让他一步步产生了杀人的恶意。这种恶意与仇恨深不见底,深得可能连他自己都无从解释。
一本《恶意》写尽了人性深处的沧桑沟壑,折射出这世界上还存在着许多像野野口修这样亟待解救的灵魂,或许无边的恶意正在悄无声息地吞噬着这些人的良知。《恶意》读完深觉心寒,因为任由恶意发展的结果会是对整个人的摧毁。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或许都会产生或多或少的“嫉妒”“愤恨”,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走向犯罪,这是因为潜意识中的自我和超我用善和理性在调控人的心理并最终战胜了恶意,将这份恶意控制在最小的伤害范围内。
人在极度自卑、虚荣的情形下,恶意的无限膨胀会促使行为人做出匪夷所思的行为。对于已经被恶意支配而实施了犯罪行为的行为人,关注行为时的犯罪心理对查明真相、侦破案件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自卑、虚荣等心理的形成往往可溯源至青少年时期。关注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引导,为社会抹减恶意增添善心,社会也会多一分清明与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