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少时,喜欢倾听父亲出差归来后的经历分享,一次他像往常那样分享在广州的出差经历,独独让我向往的,是那繁复精美的早茶。前段时间,借着长假,我便同母亲一起到广州品尝早茶。
一进早茶餐厅,只见高朋满座,热闹非凡,同样热闹的,是那精致的茶点:虾饺皇、明虾烧麦、流沙包、蛋挞、榴莲酥……虾饺皇皮薄肉厚,一口咬下去,满嘴新鲜的虾肉,在内地能吃到这样的虾肉实属难得。酥皮蛋挞,入口即化,能酥到骨头里。榴莲酥更让我惊叹不已,筷子只轻轻一夹,那榴莲浆就迫不及待地从薄酥的外皮里奔涌而出,芳香四溢。大快朵颐后抬眼一望,只见拼桌的阿姨茶点甚是简单,一壶茶,一碗蒸饭,再无其他,环顾四周,只见大多食客的桌上茶点都是如此。我们也只当是本地人的口味偏好,未做多想,吃完早茶便开始了一天的旅行。
吃早茶的次数多了,我发现来吃早茶的多是年长的大爷大妈,其间若有年轻人,则多为游客。年轻人的早餐可能是在抵达公司喘气的空隙吃掉的,午餐也不甚丰富,在路上看到不管男生女生都提着一个包,包里装的是热乎乎的便当。提着便当奔赴“战场”,这些奋斗者的美好生活,是在这日复一日的辛劳中拼出来的。
一次去得稍晚,店里已座无虚席,于是和一位老爷爷拼桌。老爷爷很热情,主动和我们聊天,并为我们推荐茶点。闲聊中,他问我们是哪里人,母亲答是四川的。老爷爷笑着说他也是外地人,他来自江西,七十年前来广州打拼,之后便安家在此。谈话的氛围越来越活跃,老爷爷已九十岁高龄,天气晴朗时便自己一个人坐着电动轮椅来吃早茶,顺道看望老朋友。老爷爷的茶点也同样简单,一碗馄饨,并打包了一碗蒸饭。
短短几天的旅途中,我们还结识了一位茶友,那是一位广州阿姨,刚开始较生疏,接触次数多了,阿姨热情地与我们聊天,我们这才知道,蒸饭价格是最便宜的。对游客来说,广州的一切都陌生有趣,而对于本地人,生活就是柴米油盐,是需要量入为出的。我们作为游客来品尝早茶,是尝新鲜,是恨不得吃遍所有的茶点,而对于本地人,琳琅满目的茶点只是偶尔的消遣,更多的是和朋友三杯两盏的谈心。
旅程最后一天的早茶中,阿姨依然很热情地为我们介绍广州人的生活,当得知我们下午将要返程时,阿姨说:“明年的这个时候依然在这里相遇吧。”我们笑着回答说:“好,有机会明年再会。”当时只是不舍,后来我才逐渐感悟到早茶的含义。早茶,是食客和店家间的默契,是朋友间每日相会的机缘,是亲友聚会的契机。精致的茶点固然最佳,但不可或缺的是与你共饮一杯茶的人,可能这就是一期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