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城市的早晨仍有晚秋的姹紫嫣红,飘着睌秋的余香。都到小雪了,随着气候变暖,满树的霜叶还红的诱人,赖在树上等北风呼啸,银杏的一身金黄还没卸妆,沧州大河小河还流水叮咚。最引人注目的是沧州东市的渔市仍虾肥、蟹黄、鱼儿跳,仿佛就在深秋。
记得小的时候,沧州十年九涝,有“涝了收鱼虾蛤蟆,旱了收蚂蚱,不旱不涝收碱疙疤”的农谚。那时生产队有拉网,有渔船,家家户户有撒网,吃鱼是很现成的事儿,小时候常去河沟摸鱼,鲫鱼爱钻窝,常以为是鲫鱼,却抓了嘎鱼把手扎破,有时被鳝鱼吓一跳,以为抓了蛇,最温顺的是草籽鱼,有人说就是草籽生的,也有说是蝗虫籽变的。总之都没什么科学根据,就是涝了到处是泽国鱼虾多,在牛蹄窝里、小水洼里到处都能捞上几捧草籽鱼和小河虾,洗干净,用补面一沾,在油里一炸,熬一锅小鱼,或切几刀茄子、菜类,喂上葱、姜、蒜、花椒、大料等佐料,再以人的胃口喷上酱油、醋,在铁锅里贴一圈玉米面或高粱面饼子,先用大火烧,小火温。等小鱼熬熟了,小鱼小虾酥若无骨,不用择刺,老少咸宜,放在嘴里软软的,滑滑的,香香的,顺着嗓子直往肚子里钻,特别是生活困难时期,家家户户舍不得贴饼子熬小鱼,有农谚说:“鱼是驮饼子的驴。”吃得多了,下顿饭就没着落了。那时候家家都把饼子筐子挂得高高的,怕孩子们馋了贪吃。贴饼子也要掌握一定火候,必须把锅烧热了才能贴,不然就冷锅里贴饼子——蔫出溜了。贴上饼子用细火文火慢慢地烧,等揭开锅玉米饼子出焦黄的饼子嘎,高粱饼子出黑里透红的嘎,吃着饼子香喷喷的,脆生生的,就着满汁的小鱼,犹入神境。回忆那灶膛的火苗绽放着故乡的光芒,黄昏的炊烟就是飘在天空的诗行,月亮慢慢升起,就像村口的徽章。贴饼子熬小鱼的饭香是我成长的筋骨,多像唐诗宋词在大街小巷朗吟,富有诗意,心中飘香,故乡留下我们多少怀念和向往。
如今花十几元钱,称上一斤小草籽鱼儿,贴一锅小饼子解解馋就像过年,越是敞开肚子吃了,越找不到当年的香甜的味道。但总觉得这贴饼子熬小鱼的味道,比大鱼大肉更香。留下一股淡淡的乡愁,带着对往事的回忆,对故乡的眷恋,时光悠悠,氤氲着我的岁月,呼唤对未来对明天的憧憬,带着家乡的温度,扛起明天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