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刚开工,四楼走廊里便能听到老陈的大嗓门,“小贾,佘某诈骗案还剩两天了啊,都眉毛挂炮仗烧到跟前儿了,你怎的一点儿不着急,你瞅瞅你系统里小红灯一个个闪的,这是打算上非诚勿扰爆灯呀!小胡,赵某华的卷摘两天了吧,你这是现抓还是现审呢……”刚进院那会儿,每早儿感受这穿云裂石的分贝,都有种被教导主任堵在教学楼门口抓迟到的既视感,小心脏一揪一揪的,生怕老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被细细扒出十大“罪状”。
老陈本名陈文华,老沭阳人,顶着一张浓眉大眼文人白面脸,却是院里有名的耿直炮仗脾气。年轻那会儿,老陈从军,十八载的部队经历打磨出了当时机场部队里远近闻名的“机械老手”,军人的较真儿和坚持劲儿是老陈特有的气质。
1997年,老陈进入检察院,被分配在侦查监督科,从书记员做起。刚开始接触法律,专业知识不懂,学!法学学历没有,考!当时已近不惑之年的他,白天上班跟在同事后面学,晚上回家挑灯夜读啃专业书,两年后,老陈以优异的成绩取得了法律本科学历,且顺利通过了全国初任检察官资格考试,完成了一名部队转业干部向合格人民检察官的转变。
从入门到精钻,一晃20多年过去,老陈经手的大小案件1600余件,扎扎实实熬成了老检察人。还是手签审批案件的时候,凡老陈经手的法律文书,错别字、病句一个都不放过,对于证据细节,经常能问出个“十万个为什么”,承办人经常被问得赶快回去重新翻阅卷宗,甚至灰溜溜地把审查逮捕意见书拿回来重新修改。再次汇报,如此反复。老陈常说:“法律文书是我们办理每个案件在纸质上的体现,关乎到法律的正义,也关乎到我们检察官的脸面,一分一毫都含糊不得。”
“老陈外表看着高冷严肃,每次喊人,隔着办公室都能听到他把整个楼道掀开的气势。实际上,他特别心细体谅人。”他曾经的书记员胡晓慧感慨道。不管是节假日,还是平日加班,只要有干警在,老陈永远都是最后一个走,他的口头禅是:“我就在隔壁,需要我审批的跟我讲。”“不管手头上有没有事,绝不能让干警一个人孤零零加班!”中秋、端午,不能回家的时候,科室里的外地干警都会被老陈带着去吃团圆饭。
2017年,院里人事调动,老陈去了驻所检察室。看守所离县里远,来回路上就得一个多小时,周末节假日也要正常排班,这是很多干警不是很喜欢的岗位,老陈却不同。老陈很喜欢和在押、在矫人员唠嗑,常常聊着天就将相关法律知识普及给了对方,给他们做思想工作,“证据都整整齐齐了,好好交代还能得个坦白”;倾听他们的诉求,“觉得对不起大家就好好表现,知错能改最能原谅你的就是家里人了”……老陈不会讲大道理,朴实的话语却最让人心安。
说起工作来,老陈满是骄傲,“我们监所检察人的职责是保证进入看守所的每一名在押人员的平稳关押和人身安全,对管制、缓刑、假释、暂予监外执行人员的巡视检察。通过检察,督促监管单位管理、执法规范,维护在押、在矫人员的合法权益。看着像是检察院的边缘部门,但实际上却是非常重要的啊。”县看守所的监室、会见室、走道等处设置了53只检察信箱,老陈一年能收上百份申诉材料,他和驻所同事一份份地看,一桩桩地审,仅2018年就立案办理38件,为在押人员追回被非法扣押财物11件,纠正刑期计算错误7起。
翻看老陈随身携带的检察日志,你会看到这样一句话:他们犯了错误,需要承担法律责任,但他们也有权利,需要我们来维护和保障。日志里,老陈的字有些潦草,却名目清晰地记录着他每天在看守所里发现的问题、解决进展、口头纠违及狱情分析等情况。老陈常说自己没有好记性,但要有把子烂笔头和爱操心的“左性”,也因着这份坚持,很多在押人员有困难都喜欢找老陈“说道说道”。
今年夏天,五十七岁的老陈差点儿没迈过人生这道坎儿,经历了大手术和小半年的身体修养,才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如今的老陈,说话变得平淡温和,却仍然坚持着每天上看守所的班车,“院里紫藤花烂漫,我还想多看几个春天。”老陈道。